穆雷等：《翻译学研究的方法与途径》| 语言学途径翻译研究的问题与前景

学术观点  / 语言学途径翻译研究的问题与前景

本篇摘选自穆雷等著的《翻译学研究的方法与途径》，本章由邹兵执笔，此处有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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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翻译学的母体学科之一 ，现代语言学为翻译学的起步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资资源。某种程度上讲，没有现代语言学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滋润”和“灌溉 ”，翻译研究很可能还停留在传统语文学研究途径的主观感悟和经验式探索阶段，绝不可能形成今天如此完备的翻译学学科体系和翻译研究方法论体系。从借鉴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转换生成语言学研究方法开始，翻译研究就逐渐摆脱了以往对翻译的那种感性、零散而主观的认识，从而迈上对翻译的理性、系统而客观的科学研究道路。对于“语言学途径”，译学界曾经有过(现在可能还有)概念上甚至观念上的分歧。在翻译学学科建设初期以及在翻译学面临文化转向的关口，为了翻译学自身建设和翻译学研究“文化突围”的特殊需要，语言学途径曾一度被狭义地理解和定义，甚至遭到严厉的批判。尽管如此，语言学途径发展到今天，仍然是翻译研究中最富有成效的研究分支之一，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从研究方法的角度看，语言学途径应用于翻译研究确实有其天然的优势，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语言属性是翻译的本质属性之一，它可以通过翻译的语言问题和语言现象得以体现，而语言学理论和方法论本身就是基于对语言问题和语言现象的研究而建构起来的，因此语言学途径研究方法能够有效地用于对翻译的语言属性的研究；其二，现代语言学研究方法多以描写和实证为主，因而相对客观，在研究译者主体性、进行翻译批评等涉及主观判断的问题和现象时，往往要回到或者要辅以对语言事实的研究，才能得出较为全面而客观的结论；其三，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些具体方法，如语料库语言学的量化分析方法、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话语分析方法、心理/认知/神经语言学的实证—实验方法、语言测试与评估研究常用的推断统计方法，对于研究翻译语体特征、翻译话语的各种功能、口笔译加工过程以及口笔译测试与评估解释或预测模型等问题有着特殊的应用价值。因此可以说，正是有了当代语言学的发展与成果，翻译学从以经验体悟为主的研究模式逐渐转为科学、严谨的学科发展模式。

与此同时，当前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也存在一些现实问题，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语言学研究方法是针对语言属性本身而设计的，虽然目前对翻译语言属性的探讨已经扩展到语篇，但是对语言因素之外的意识形态等超语言因素往往没有很强的解释力和包容性，因而需要借助文化研究途径、哲学途径、社会学途径、历史学途径等其他途径的研究方法予以综合考察；其二，当代语言学的实证研究方法通常能获得相对客观的数据，但是在进行判断时容易掉入“唯数据论”的陷阱，很容易得出无法真正客观而又有价值的结论，或者难以用严谨的数据分析去阐释和发展翻译理论，因而需要在研究选题层面就从真实的翻译学问题出发，在通过多种实证方法进行三角验证，从而保证研究设计本身科学、严谨的同时，还需要借助相关学科理论对数据层面的研究成果进行学理层面的解释，并基于此对翻译学的核心理论问题进行思考。

基于以上对语言学途径优势和不足的总结，我们可以对未来语言学翻途径的翻译研究发展提出两点建议：一是语言学途径研究方法要继续发挥其在研究翻译的语言属性方面的优势，但是在应用语言学研究方法研究翻译的语言问题和现象时，也要兼顾翻译的非语言问题和现象，两者之间形成互补；二是要以动态的眼光看待语言学途径的发展，要持续关注语言学研究方法的新发展，并尝试将其应用到翻译学研究中来，不断地充实和改进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方法。

此外，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方法还存在的问题在于：语言学现在很多其他学科途径的翻译研究，名义上是应用某某学科的研究方法进行翻译研究(如翻译心理学研究、认知翻译学研究)，但更多只是从“某某语言学”(如心理语言学、认知语言学)这个交叉领域直接出发，运用该交叉领域已经形成的研究方法来研究翻译现象或活动。理论上，从这一领域借鉴研究方法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在将这些方法运用于翻译研究时，往往会发现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产生的根源在于：这一交叉领域所采用的某学科研究方法已经是“经过改良的版本”，即根据语言学学科研究对象的特点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与该研究方法的源头毕竟隔了一层，因此很多时候研究者只是选择走捷径，而没有从源头上找到该研究方法的最初形态、特征和内容，这样便导致将这一改良过的研究方法直接应用于翻译研究时出现很多问题，又往往发现不了这些问题产生的根源。

所以，尽管语言学的最新发展吸收了很多其他领域的研究方法，但是在将其应用于翻译研究时，应该更进一步回溯到该研究方法最初的形态上去思考：这种方法的优势和局限分别在什么地方？如果要将其应用于现代意义的翻译研究(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语言研究)，可能会出现哪些问题？需要做哪些改进？

如何运用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方法？

因此，在运用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方法时，还应当牢记以下原则：翻译学对于语言学理论和方法的借鉴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两者之间的学科相似性，语言学作为一门发展历史和成熟度都要优于翻译学的学科，在发展过程中借鉴其他学科领域(如心理学等)的研究方法获得了一些研究成果，甚至发展成为语言学学科框架下的分支学科(如心理语言学等交叉学科)，这些成果对于翻译研究者来说应当是最为直接可用的资源，因为鉴于语言学与翻译学之间的“亲缘关系”，这些跨学科方法经过语言学研究者的改良，已经很适合进行语言研究，所以直接运用这些研究方法对于翻译研究者而言具有很大的便利，而且长久以来很多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成果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方法毕竟是经过语言学研究者改造过的，其适用性在翻译学上是否同样良好，或者说是否还需得到进一步的改进，尚未得到验证。

从这个角度来说，翻译研究者可以直接从语言学所借鉴的这些跨学科方法中获得很多灵感和方法，但是也得清晰认识到，翻译学与语言学在研究对象和研究焦点上存在差异，所以在借用这些所谓的“现成的语言学研究成果”时，就要特别小心，需要经过验证其确实可用，或者经过一定改良之后，方可直接运用于翻译研究当中。

同时，如果有必要，还需要直接从语言学这些交叉学科所借鉴方法的学科源头出发，直接从中寻找可借鉴的灵感和资源。例如，语言教学中的很多理论和方法是从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寻求了借鉴，因此在研究翻译教学时就得认真思考以下问题：(1)语言教学中现成的教育理论和方法、测试理论和方法等是否适用于翻译教学研究？如果不，需要进行哪些调整？或者说，在使用时应当就两者之间的关系作何说明？(2)从语言教学所借鉴理论和方法的学科源头中，是否能够找到一条探索翻译教学研究的新路径？

语言学途径作为翻译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目前似乎将其一度占据的中心位置让给了文化角度的翻译研究，但其在翻译研究中的重要性是取代不了的”（黄国文，2004：16），尤其是对翻译研究方法的影响是无法磨灭的，而且还将继续影响下去(这从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最新发展可见一斑)。因此，对于语言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我们要以辩证和发展的眼光进行审视，既要全面而清晰地看到其对丰富翻译研究方法有利的一面，也要冷静而客观地认识到其存在的不足，并在强化其优势和弥补其缺陷的基础上，继续为翻译研究提供方法论资源，从而完善翻译研究的方法论体系，同时我们也期盼，经过翻译研究验证的语言研究方法与结论能够“反哺”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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